也許原來的唐元又回來了，李木子的心裏這麽想著。可是右腿一直沒有知覺，臉上還裹著紗布，不知道紗布摘下去的時候，到底是個什麽情形，任是誰，這個系在心裏的大疙瘩恐怕都很難解開。

於是只開了這麽個玩笑之後，唐元又沈默了。

李木子咬著嘴唇，猶豫了半天，才開了口：“湯圓兒你知道麽，你出車禍那天，我從手機裏聽到了那個巨大的響動，當時我就傻了。給瑜姐打了電話，瑜姐證實你在高速路上，還沒到影視基地，我渾身上下的血都涼了。”溫熱的淚水從李木子的眼眶中滾了出來，她揚起手臂，用手背擦掉了眼淚。

唐元硬下心腸，仍是沒有說話。

“後來，我就和蔡老師請假了。我……我去了車禍現場，你不知道那種怕。我想，如果你沒能從手術室出來，可能我下半輩子什麽都做不成了。”李木子趴在唐元身上，眼淚打濕了被子。

唐元用裹著紗布的手去摸李木子的頭。“其實我也很怕，我不知道，除了我之外，還有誰能照顧你。”

“所以我起初只是在求上蒼，讓你好好活著。只要你活著，別的都不重要。”李木子的眼睛裏還含著淚，眼角卻透著笑容，“唐元，你是死過一次的人，還有什麽比活著更重要麽？”

“有點兒後悔，沒把你讓給宋安然。”唐元又盡力地動了動右腿，依舊沒什麽感覺，“你卻定，我這副模樣，你也不介意麽？”

“要不要我推你去民政局？”李木子輕輕摸著唐元裹著繃帶的臉，“不要有壓力，你是我的，這輩子都不會變，不論你還是不是從前的你。”

也許上蒼真的見不得娛樂圈少了一個天賦極好的當紅小生，唐元那張臉在拆下繃帶之後，並沒有像想象中那般‘不可救藥’，除卻眼眉旁邊的那道深可見骨的疤痕，其餘的傷做過植皮手術後就能恢覆如初。

李木子把鏡子送到唐元眼前：“我覺得眼眉旁邊這道疤也沒什麽，不那麽奶油小生，或許你將來的戲路會更寬，也說不定啊。”

唐元眼瞼低垂，掀開放在腿上的《攝影指南》：“這張臉我其實不擔心，我害怕的是這條右腿。醫生不是都沒有把握麽。”

“那你不該看有關攝影的書。”李木子端起小米粥，一勺一勺餵給唐元，“不如看看《編劇守則》？或者《如何做好一個編劇》？坐在家裏就能幹的事兒，想來和你這條右腿也沒什麽大關系。”

“我能好。”比起前些日子的沮喪，唐元近來對自己多了些信心，“我還想著站在教堂裏娶你做老婆，坐輪椅實在不像話。”

“好啊。”李木子擠了半袋榨菜到粥裏，“等你好了，我就準備嫁給你。反正我的論文今年是打水漂了，不如做點兒人生大事。”

唐元這回竟然不像以前那樣熱衷，只是說：“等一等，等我攢夠了可以求婚的籌碼。”

“不想等太久。”李木子輕輕碰了碰唐元眉毛旁邊的那道疤，“早點兒定下來，早點兒安心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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